“数启未来”专栏访谈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首次将数据作为新的生产要素,十九届五中全会再次确立了数据要素的市场地位。《“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国发〔2021〕29号)对数据要素作出专章部署,提出强化高质量数据要素供给、加快数据要素市场化流通、创新数据要素开发利用机制等重点任务举措;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指出,打造统一的要素和资源市场,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建立健全数据安全、权利保护、跨境传输管理、交易流通、开放共享、安全认证等基础制度和标准规范,深入开展数据资源调查,推动数据资源开发利用。多份权威文件反复提及数据要素,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积极推动数据共享、数据流通,让数据要素最大程度发挥潜在价值的目标已经刻不容缓。
基于此,长三角数据要素流通服务平台发起面向数据要素流通行业的“数启未来”专栏访谈,通过走访各大交易所、交易中心及数据要素流通代表性企业,系统全面地了解数据要素流通发展现状,以及分享各自在数据要素流通上的应用实践和对数据要素流通发展趋势分析畅想。
Q:请简单介绍一下您自己以及上海技术交易所。
方天叶:我毕业于英国伯明翰大学计算机工程硕士,曾供职于华为,为华为签订了美国运营商Verizon的第一单业务;回国后供职于HTC、联通等公司,期间一直华东地区从事创业孵化活动并曾出资创办在线视频投资项目路演平台;2018年底因机缘巧合加入上海技术交易所。
上海技术交易所面向各类技术权益,提供全生命周期、端到端的以交易为核心的全产业链服务。针对技术的非标准化等特性,上海技术交易所设计了专属的交易制度规则,并通过品牌、渠道等资源,快速集聚技术成果、组织专业机构能力,实现价值发现功能、完善结算与鉴证服务。上海技术交易所还通过嫁接土地园区、科技人才、金融资本等其他要素,联合进行市场化配置,通过创新引领成果转移转化。
Q:可否介绍下,目前数据要素发展到什么阶段?上技所在业务推进过程中,是否有遇到数据要素流通等方面挑战,可否举例说明。
方天叶:目前上海技术交易所的交易实际上大部分主要针对技术的专利及相关权益。但技术产权的权益交易也是以数据的形式体现,并不是物理实体的交割,文件资料交割的背后是权益的转移。在整个过程中我们进行登记、发布、撮合、鉴证、结算,这些程序都是以信息化的方式进行。所以这些业务本质上都是在做数据的流转,这些数据也是资产的一部分。数据本身是资产的体现形式,对上技所而言,这些资产的内核是技术的权益,所以我们做配套服务本质上围绕这些权益的转移,这是我们的核心业务。随着交易规模的增加,数据量规模也会相应增加。所以当下我们的挑战更多是解决数据背后内核资产转移的标准化问题,这也是我们做数据交易的瓶颈,我们会优先解决内核问题,然后解决交易载体问题。
对于上技所真正的第一个挑战是,当需求传递至某个企业时,我们应该如何进行量化,使其更加具像化、更加简单;第二个的挑战就是,交易过程中的非标准化。产权和合同是非标准的。
Q:数据要素畅通,您认为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数据要素畅通将会为技术交易市场带来哪些改变?
方天叶:我认为数据要素流通后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偏市场化的企业和机构。比如政府、国家单位,彼此之间信任门槛较低,相对容易获得政务系统的数据。但民营的市场机构就相对复杂些。若数据要素流通,我们可以把数据通过一个明码标价的方式,将数据资产变成可以流通的商品,在公平公开的原则下进行交易。尤其对于需要把数据做原料的企业来说大有裨益,甚至是数据库的NGO组织也可以建立数据模型,并用这些资源去孵化企业,所以他们的受益是巨大的。
其次,数据交易畅通对技术交易市场意义也是巨大的。我们跟区域渠道合作中,对方很看重数据,我们应该如何进行交易与定价?上技所并不是专门做数据交易的平台,缺少这样的模块化服务功能。当汇聚的数据越来越多时,应该如何转化成价值?如何以更智能去交易?我认为在打通后面环节的过程中,上技所一定是会受益的。总体而言,任何一个能够产生有价值数据源的平台,它都需要一个协议,通过协议编译后变成产品,例如基于安卓原生代码,应用开发者不需要进行从零到一的原始投入,这样成本也就大大下降了。
Q:在数据流通过程中,区块链本身携带的智能合约,您认为智能合约有可能会是未来的一个方向吗?
方天叶:会逐步补充和改良传统的合约方式,但也很难完全替代的。合约永远是程序化的,而我们现实世界的合约都可以签补充协议,可以无限制地打补丁。而智能合约一旦启动运行,只有当条件触发后,才能终止,这是计算机程序决定的,鲁棒性会弱一些。但它也有好处,可以降低人为干预的不确定性。
很多已签订的合同在履行过程中,人为因素的干扰很大。技术产权并不是典型商品,产权转让只是开始,之后企业往往还需要继续投入,包括测试、开发、加工等等。所以一般来讲,技术转移合同的履约周期较长,导致可能的履约变数就会相应地增多。若通过智能合约,一旦执行,甲乙方都没办法人为干预,那么合同的抗干扰性就强。所以在复杂业务场景下,把能标准的约定模块化,同时尽可能完善逻辑,是可以大幅减少综合管理成本的。
Q:从宏观来看,数据要素市场化势在必行,咱们上技所有何战略布局?可否分享下。
方天叶:未来我们计划把上海技术交易所的信息化板块剥离出来,单独成立一家子公司(上技数科)。这家公司未来会以数字化的方式进行管理,结合上海技术交易所的数据,创新拓展数据资产的商品化业务场景。简单而言,就是进一步提升数字科技板块的独立市场能力和创新能力。
Q:上技所在数据要素交易层面的策略与目前的数据交易所有何区别?
方天叶:两者之间的出发点不同,上海技术交易所是为技术交易服务的,解决技术转移端到端的一系列问题,但是会用数字化的方式逐渐实现转移与交易的标准化,最终的呈现一定是数据交易。所以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与诸如长三角数据要素流通服务平台等联盟机构完美衔接。
Q:对标国外数据要素流通现状,您认为有哪些可以借鉴的点以及规避的“坑”?
方天叶:我认为必须明确自己在产业里面的定位,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你是“裁判”,就需要有胸怀;如果你是“运动员”,就应该想办法去拿金牌。我们是交易所,定位决定了我们是“裁判”的角色,是负责制定规则、制度体系、服务体系的、衡量标准体系的。“运动员”通常都是服务机构或者企业,它的专业度可能更高,服务会更深入。在这两者之间,我认为它的分化是代表市场走向成熟的标志,一个新兴事物的产生,一套新的体系规则产生都是会改变权力分配结构以及资源分配体系。
这件事情对于国内来说,不能仅靠单一产品力就可以决定的,它需要依靠政策和市场。在国外的法律体系下,通常没有行政命令去建一个垄断性平台,产权保护和法律体系完善可以靠市场机制倒逼驱动。按照纯粹的资本主义自由经济理论,市场不需要自上而下的平台,应该是是自下而上生长出来的。国内的生态环境与发展阶段与欧美有差异。我认为第一,还是尽量去做“顶天立地”的事,“旗杆”要足够的高,“旗帜手”级别更是如此,比如政府给你牌照或信用背书。第二个,要从地底下长出生命力来,需要做有市场价值的产品。尤其是交易所这类国家强监管的机构,那就要想办法“顶天立地”。对于民营企业来说,应该借助对产业的深刻理解、发挥自身优势,并与政策驱动型平台紧密衔接,形成互助互长、互生共赢的发展关系。
Q:您认为未来数据要素市场的发展重点在哪些方向?
方天叶:技术交易与数据交易有很多类似的对标性。比如数据的确权问题,如何界定它是受到法律保护的权益,权属怎么确定?法律保护的边界在哪?其次,与技术一样,数据的标准问题也需要重点规划,原始数据应该如何买卖,数据算法、数据模型应该如何交易。第三,如何确定价格。如果没有交易就没有价格,但没有价格又如何交易?第四,流通过程中,计量计价的问题。其实问题还有很多,不可能一下子同时解决,现实的做法就是将单个案例做成批量化,然后借鉴、延展、复制,从点到线、再到面,最后到体,只有这样才是从实际出发,民营机构尤其应该如此。
Q:作为我国首家国家级常设技术市场,对数据要素市场化推进有何建议?
方天叶:触类旁通,我认为第一还是需要从产业切入,建立机制,保护数据要素;第二从业务本身所处的产业开始,身边的问题是否可以优先解决?针对那些对数据有刚需的企业,提供各种服务、进行创新尝试,并且结合场景进行改良,解决问题的角度更“接地气”。
长三角数据要素流通服务平台是由驰星创投、凌志软件、思必驰股份、云从科技、苏州超算、苏州科服及中关村人工智能研究院七家企业联合发起,携手京浙苏沪六家协会共同成立。苏州众智联合数据科技有限公司(简称:联合数据)负责平台建设和运营管理工作。
平台汇聚了数据要素流通所必须的算法、算力、应用、技术、研究、服务、资本等六大要素,立足苏州,发挥长三角区域产业优势,面向数字经济数据要素市场和关键性基础设施,围绕组织体系、技术产品、生态培育开展建设工作,进行数据要素流通支撑服务和成果转化,推动行业完成新的一轮进化。致力于打造产学研用政资等相关主体的“数据+”产业生态服务平台。